第7章 起疑

        天亮后,沉莹赖在床上不起,说她被我累着了,要再躺一会儿,好久没赖被窝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自然要好好表现一番,起来去社区外给沉莹买她最爱吃的那家早点。

        看来昨晚后半夜下了一阵暴雨,使空气湿度很高,随着清晨温度的升高,地面升腾起一层的雾气。社区挨着城市绿化带,东北侧的绿地面积有数百亩,除了有高矮不等的树木和成片的灌木丛,地上还长着膝盖高的青草,昨夜的暴雨是这片绿地储蓄了更多的水分。雾气显得格外重。

        图近路的人们在绿地中央踩出一条小道,我们社区和相邻社区的人很多图方便抄近路穿过绿地回到西边社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也一样,拿着早餐沿着小道回社区。

        几分钟后,绿地内响着“嗡嗡”的割草机声,10余个绿化工人开始在绿地内修割草丛,空气中弥散这一股清新的草香。

        几个工人一字排开用割草机割草,逐步向外推进,小道也被覆盖了。我只好靠近灌木丛的躲避工人们一字排开的割草机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等着一字排开的割草机慢慢推过,抬头无意间,我发现远处灌木深处的草地上,正躺着一样白乎乎的人形东西,“谁把塑胶人体模特扔这地方了?”我嘟囔了一句,赶紧回到小道走回社区。

        沉莹幸福的吃完早点,圈到沙发上,看起了韩剧。并嘱咐我开车去建材市场买几筒乳胶送到新房,工人们急等着用。有我张罗她就不去了,今天她就在家里收拾家,并且和我约好中午在外面吃饭,准备和表哥李斌旭全家聚一聚。

        在家又陪了会沉莹,我才到楼下开车去建材市场。我从社区东北侧门开出来,发现路被围观的人堵住了,还有警车。

        早上我刚经过的绿地,拉起了警戒带,一帮员警前后忙碌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近百名男女老少的看客围在警戒线外,议论着,互相探听着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喂,死的女的多大?漂亮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是光着身子吗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30左右吧,挺漂亮的个女人!白白的,唉,可惜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——可惜太远看不到啊……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嘿,女的那奶子可真大!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应该没生养过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为啥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奶过孩子的女人奶子软软的,躺着的时候就往两边耷拉。你不知道这女人奶子这么大,可一直朝天挺着,就是说她还没奶过孩子,说不定还没嫁人呢。”

        人们议论着。里面有惋惜,有好奇,有未看到的遗憾,更有龌龊的想法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突然意识到早晨我无意看到的灌木丛中,不是塑胶人体模型!

        是一具女尸!

        一丝不挂的女尸!

        “往里挤什么?靠后!别妨碍员警工作!”一个年轻女性的银铃般的带着威严的声音。

        一身威严飒爽警服的女警官正呵斥那群无聊的往前挤的看客。女警官瓜子脸,柳眉杏眼,凸凹的身体曲线和饱满的胸部格外惹眼。许多围观男性看客刚看了远处赤裸的女尸,再看眼前这漂亮女警官,眼神中格外有种淫秽表情。

        漂亮的女警官我认识,镇馨,我助理小董的女友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赵哥,好啊!”镇馨也认识了坐在车里的我,过来打招呼,“被堵住了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镇警官好啊!没办法进退不能啊……”我习惯性称呼助理小董女友为镇警官,多半也是出于钦佩。镇馨是个漂亮的女孩子,没想到却考了警官大学。更出乎人意料的,不但是当了员警,竟然还当了个刑警。整天出现场,一点不比男同事逊色。

        因助理小董的关系,镇馨和我也熟识了,我一直将其当个妹妹。

        说话间,我一直特殊的第六感,总感觉有个目光在盯着我和镇馨,绝不是其他那些男性看客羡慕淫荡的眼神。我环顾时又什么也没发现。

        镇馨帮我挪开警车,清除道路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呵呵,赵哥,怎么不陪漂亮的嫂子啊,二十多天可没见喽……可真舍得哟……呵呵……”镇馨从刚才那威严的警官变成平时那活泼爱玩笑的小女孩。

        小董这小子,看来没少和镇馨说我和沉莹的事。从镇馨揶揄我和沉莹来看,这个小妮子肯定也是早知个中滋味。毕竟,如果我是小董,也绝不会让漂亮警官女友有继续保持贞洁的权力

        “里面怎么回事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哦,昨晚一个夜归穿过绿地回这面两个社区的女子,被勒进灌木丛,奸杀了……”镇馨的神态又回复到了威严。“赵哥,我去忙了,替我向嫂子带好!”

        恶毒,阴险的目光,盯着我和镇馨,我感觉到了!

        我猛的向人群找去,除了看客的眼光。却没找到那个恶毒阴险的目光,我总是感觉那眼光……

        我开车在路上还一直回忆那眼光,直到建材市场,买起沉莹交待的乳胶,我才忘记了早上那眼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我买上了乳胶,在上午10点多来到了新房。我看到防盗门仍旧紧闭着,但在门外能听到屋里电锯的轰鸣声和气钉枪咔哒声。因为昨天有开门不顺的经历,我就使劲敲门都无人应答,我只好拿出钥匙试着开门,但出乎意料,门很顺当地打开了。难道是工人们今天来了后给我修理了门锁吗?那他们可真是不错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进了屋发现客厅空无一人,嘈杂声是从小卧室传来。我将乳胶弯腰放到一堆材料旁,就先去了一趟厕所。没等我从厕所出来,电锯的轰鸣声就停歇了,只有气钉枪咔哒声间歇传来。我从厕所出来,直奔小卧室,就听到两个工人在说些埋怨话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操,赖骏这个家伙估计前天晚上又爽死了,到现在也不露面,就他妈的把活甩给咱哥两干,他可真不地道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别生气,到时候算工钱咱们和他多要点,总之这小子有把柄在我们手里,我就不信他敢跟我们横,你说是不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对啊,我咋就忘了这茬,他妈的他操大乳少妇操爽了,也得给我们点甜头不是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懒得听他们的胡说八道,就咳嗽一声出现在小卧室门口。

        这两个工人看到我的突然出现,大吃一惊,都惶恐地放下手中的活计,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。一个工人有些结巴地问我:“你是谁,你……你怎么……怎么进来的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这家的房主,你是新来的吗?我怎么没见过你?”

        另一个工人赶紧接过话茬道:“您是赵经理吧,好久没见您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就直截了当问他道:“你们队长赖骏怎么没来?就你们两个人干活,我说进度这么慢呢。我把乳胶买来了,你们看行不行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工人跟着我去客厅看了乳胶,说是数量和牌子都对。我顺便问是不是他们今天来了后把门锁修好了,那个工人不知所以,走到防盗门前试了试门锁,说是一直很好用,没听谁说过门锁出了问题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听到他这么说,回想起前天晚上沉莹给我开门时的神情和所说的话,心里猛地一紧,感觉有些地方不对劲。但我又马上自我安慰道:说不定是昨晚门锁出了问题,是赖骏给修好的,他是最后走的人,这两个工人可能不知道。我这么一想,心里又立刻坦然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工人们继续干活,我则溜溜达达地挨着屋边走边看,发现了两三处毛病,准备等赖骏来了后和他细说。我又来到了这两个人正在干活的小卧室,背着手看他们干活。这两个人都一声不吭地埋头干活,似乎没了刚才说话的兴致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蹲下身子问那个认识我的工人道:“这位师傅,赖骏今天还过来不?我发现有几处问题需要向他反映一下。”

        那个工人抬头道:“赵经理,那您跟我说吧,跟我说也一样。”

        我大致和他说了一下,那个工人就起身去看我说的地方去了。我起身正要跟他走,眼角的余光却发现那个不认识我的工人在偷眼瞅我,我一扭头回看他,他就赶紧低头继续干活。他这种鬼鬼祟祟的做法,让我心里很不舒服。

        我掏出自己的手机,背对着他,用我当时光亮平整的翻盖手机外壳当镜子,也偷偷观察他。果然,他又抬头停下手头的活在偷看我的背影,这让我更加对他的举动可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走出小卧室,找到了那个先头出来的工人,和他细说了我的看法。他连连点头称是,不予反驳,态度出奇得好,这和他们以前耍赖、狡辩的态度大相径庭。他听我说完后,就又进了小卧室。我没有跟着他马上走进去,而是悄悄地走到小卧室门旁,探出半个脑袋观察他们的动静。我一眼就看到这两个人不出声,只是在比比划划着什么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的心此时已经疑团顿生,联想起前天晚上沉莹和赖骏孤男寡女锁着门呆在新房里,而几个人对那个门锁的好坏说法不一致,他们嘴里所说的那个大乳少妇和沉莹的特点相近,一种强烈地不安笼罩在我的心头——难道沉莹真的和那个小民工赖骏有什么苟且之事吗?

        沉莹气质高洁,又极其自尊、自爱,怎么会瞧上一个又黑又瘦、面相比我还老的小民工呢?他们身份相差悬殊,相貌更是天地之别。沉莹一直有洁癖,怎么会在这个又乱又脏的环境中和那样一个男人乱来呢?沉莹和我这两天的做爱,使我能感受到她对我的爱是真挚的,她怎么又会移情别恋一个小民工,这太荒谬可笑了。

        这绝不可能,我马上又在内心劝说着自己,但我觉得这还是不能完全说服我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压抑住心头的不安,又走了进去,和这两个工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这位师傅,你们最初好像是5 、6 个人在我家干活吧,怎么现在就剩下三个人在干活?”

        “赵经理,是这样的。你家的活干得差不多了,不需要这么多人。我们公司在你们这栋楼里又陆续揽了好几家的装修,就分出2 、3 个在别人家干。你们家是这栋大楼第一家开始装修的,装修设计和施工是很不错的,已经成为这栋楼的样板,有好几家人前来看过,他们很满意,就找我们公司来给设计和装修。比如隔壁三单元的8 楼东户、12楼西户,还有这个单元的16楼西户就是我们公司揽下的业务。此外还有好几家,我都记不清了,我们公司为此派来了好几个施工队在这干活。”那个认识我的人滔滔不绝地吹嘘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听他这么一说,心里陡然升起一个念头——我去其他几家看看呗,说不定能打探出点什么消息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又呆了一会儿,就起身叮嘱了他们几句,急冲冲地下了楼,准备去隔壁三单元看看去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刚走到三单元里,就接到了沉莹的电话,她催我赶快回家,接她去外面吃饭。她已经订好饭店和雅间,已经通知了表哥李斌旭一家。现在已经11点出头,我们作为东道主去晚了,面子上可不好看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只好按捺住急切探究真相的心情,怏怏不快地赶回家接上了沉莹,在12点前赶到了吃饭的地方——紫金山庄。好在李斌旭一家因为有孩子需要折腾一番才能出门,所以我们比他们略微早来了些。

        吃饭时,李斌旭一家和沉莹是兴高采烈、笑语寒暄,而我却只能强颜欢笑,尽量掩藏着自己的情绪,那顿饭吃的真是食不知味,酒入喉比药还苦,还要烧心烧胃。我看到沉莹戏逗着坐在她身边的小侄子,一副全然无事人的模样。她还不时捅咕我,让我看她小侄子可爱的憨态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看着沉莹和小侄子那样亲热,身上隐然显露出母性光辉,这让我对自己那个不安的想法又做了否定:大概我有些神经过敏,装修工人所说的大乳少妇可能是别人吧,怎么会是我漂亮、高贵、气质脱俗的妻子呢。我不应该怀疑我的妻子,我爱她,她也一直爱我。我为她付出那么多,她怎么可能会用出轨背叛来报答我。沉莹是具有道德和良知的高知女性,而且又是那么的骄傲,对待以前那么多出色的追求者十分苛刻,怎么会看上一个长相龌蹉的小民工。这话说给任何一个认识沉莹的人,人们都不会相信的,只会把我的猜忌和怀疑当做一个笑料来宣扬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斌旭似乎看出我有些神不守舍,就不解地问我怎么了,是丢了钱包还是捡了一个钱包?丢了钱包没什么,就当破财免灾,捡了钱包那更是意味着财神将会眷顾我。如果我心里是为该不该上交钱包而斗争,那就乖乖地做个良民,把钱包上交给员警叔叔,说不定年底还能参加“南京十佳好市民”的评选活动呢。

        李斌旭的这番都笑话把我一下逗笑了,他媳妇丛娜也笑的前仰后合,沉莹却有些狐疑地看着我。

        吃完饭后,我藉口出差回来还没有去单位,有些工作上的事需要马上处理,并且以喝酒不能开车为由,让没有喝酒的沉莹开车回家,我则提出打的去单位。沉莹本来准备要开车送我去单位,但李斌旭的孩子苦闹着缠住她,非要她去他们家陪他玩,沉莹只好无奈地和表哥一家开车走了。

        我目送他们开车离去,这才打的直奔新房。

        我再次来到三单元,乘坐电梯来到了12楼西户,发现防盗门敞开着,里面传来了叮叮当当地敲打声,进门一看,几个工人正在干活。我仔细辨认了一下这几个工人,没有一个是我认识的。

        我装作打量他们的装修手艺,一边看一边赞叹他们干得出色。一个工人起身问我有什么事,我说是买了新房,想找一家装修队为我装修家,就四处考察在本栋楼干活干得好的装修队。我觉得他们的活计干得还不错,想询问他们的工期进度,顺便打听他们是哪一家装修公司下辖的。